挎子再上路：中国骑行4

西泊莉亚 · 发表于 2013-11-15 01: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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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对大连心生向往，没想到走出大连火车站，那晚竟然找不到住宿，方圆几十里内几乎所有酒店均满房！拎着几个蛇皮袋外加背包的我们，跟刚进城的农民没两样。那段时间恰逢暑假，天气又热，来大连度假的人自然猛增，我们在如家的大堂里用免费WIFI搜酒店，每打一个电话不是没房了就是没有招待外宾的资格，打从西北那儿起，就频频遇到一些酒店以“不能接待外国人”的理由把我们拒之门外，气人得很！实在不是他们的错，要是被当地公安局查到有老外住宿可是要处罚的！变态规矩。在铁岭那晚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馆愿意收老外，前台那位大叔胸有成竹地保证道：“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规矩，放心吧！住这里安全，没人敢动你们，再说，我弟弟的儿子就在公安局......”结果第二天八点，一名中年妇女敲开我们的房间急急说道：“快点收拾退房，待会公安局要来查！”我很纳闷地跟他提起那位大叔的证词，她一摆手说：“别说啦，他新来的！”{:soso_e127:}随后恨不得用扫把将我们的所有物品全扫进我们的行李中。

好，大连的第一晚，我们在三八广场的麦当劳度过，好在二楼没开灯，所以我们的狼狈样没有影响到灯火通明的楼下生意。凌晨四点，我睡意全无，决定一个人出去走一圈，广场上的地摊开始收了，留下一堆垃圾，天空的微光幽蓝，街道上通常只有两种人------准备打烊休息的，刚起床锻炼的。楼群轮廓清晰，街灯灭了不少，这是刚苏醒的大连，我与它的缘分，始于天黑之后，黎明之前。七点多我们已经赶到火车站了，既然这里的酒店一房难求，不如坐火车到40公里之外的金州吧。于是那几天，我们住金州，白天坐火车到大连，晚上回来，很喜欢大连那片老殖民建筑，就喜欢那种色彩鲜活杂乱的美感。坐坐古董级的有轨电车，应该是有鬼电车吧？最后一次从大连坐火车回金州时，我们在聊天，对面坐的两个男子在打量晒得黝黑的我一番后，开始认真地对话。A说：“这女的应该是印尼或马来西亚的。”B说：“嗯，也有可能是泰国的。”A说：“她那边的人长得有点像中国人啊，黑皮肤，还能说英文呐......想不到印尼的人都这么瘦。”B说：“哎呀呀，那边的人还真长得像中国的......”我忍住没笑出声，装作若无其事地跟DON讲，他一下笑喷了。

被告知发动机发回了，我们赶紧回到营口的熊岳镇，才知道这次顺丰没有空运，是陆运，又得多等一天了。傍晚我们正出旅馆去吃饭，刚出旅馆门不远被看旅馆的伙计叫回来，指着一桌子的家常海鲜叫我们坐下一起吃，同桌的有一家三口和一个男子，我们索性坐下来跟他们一同晚餐，聊天中得知这一家三口从沈阳自驾过来，当妈的一直怂恿初中的儿子跟DON练习口语，儿子害羞，被当爸的良性羞辱了一顿，旁边那名沉默是金的男子是他一朋友。几杯酒下肚，典型的东北男子性格就泼出来了，当爸的大气地吹起牛来，借助着酒兴说啥都是哥们，每隔一分钟干一次杯，看旅馆的伙计是老板的朋友，无论别人在不在跟我们讲话，一鼓作气丢来一串话打断，DON很忙啊，我更忙呀，我很饿啊！饭后，旅馆伙计建议我们去镇里逛逛花了几个亿建起来的江边步行一条街，众人一起去，无非是用金钱砸出来的毫无创意的又一“力作”，伙计隔三岔五地提到此工程耗资巨大，他也有参与当类似包工头。胡乱走了一圈，拍了些照，放了两个孔明灯，最后他把我们拉去一家有户外卡拉OK和烧烤的餐厅，找了张桌子坐下继续吃喝，碰到有他认识的一桌人，把DON拉去，DON很无奈把我叫过去翻译，这场无聊的谈话中心不过是一对夫妻炫耀金钱权势，能花多少钱办成大项目，等等......不过说真话，我倒是很欣赏东北人骨子里的豪爽不做作。那晚结束时伙计说第二天再一起去参观一些地皮，晚餐时在他脑子里成形的找政府投资建赛车场的项目得找地，当爸的豪爽答应，说不见不散。结果第二天我们出来已不见他们身影，伙计说带我们海边转转，叫了辆三轮摩托，把我们带去熊岳镇的海边，他下车问好摩的价钱，扭头即对我说：“付钱吧。”蓝蓝的天空下，人们在沙滩上扎营，享受夏季的海滩，垃圾随地扔，不远处的垃圾堆成了小山，而人们无暇顾及，沙滩里露出被掩埋的垃圾，沙滩的入口处也挤满零星垃圾和废水，而海的那一边，是建设楼盘和政府项目的蓬勃野心......再也无法跟这个满脑子钱钱钱的肤浅家伙参观更多地方，回到旅馆时下了三轮摩的，他再次自然地说：“给钱！”我笑着对他说：“这次你给！”下午发动机收到，DON快速安装好，隔天上路。

辽宁和河北那带污染非常严重，数河北最糟，灰蒙蒙的天空，能见度很低，还不时弥漫着一股臭味，垃圾废水就在路边，场景触目惊心，即便如此，我们还是找了一块池塘边靠近村庄的空地煮食，常被餐馆的地沟油迫害，肠胃很脆弱～池塘被一层厚厚的青苔覆盖，像浓汤一样，我们吃着吃着就发现不远处一群村民站在门口好奇盯着我们，心想这都啥年代了，还有人干这蠢事。离开山海关一家旅馆的那天早上，我随意跟前台聊起当天的浑浊空气，岂料她瞪大双眼对我说：“今天还算好的了！”下一句我还真不知该接什么话。居民被迫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的癌症村，却听不见半句怨言，悲哀。在交通繁忙的公路网里，货车的激增和烂路是成正比的，DON吃错东西拉肚子，在那种交通和环境下，找地儿解决可是要花点时间，好不容易找到一块隐蔽的地儿，结果他出来之后郁闷至极：“那里都是大便！隐蔽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啊！还不止你一个人要解决问题啊！” 笑死我了。本来要去北京的，DON知道一个美国人在北京郊外经营一个类似嘉陵边三轮俱乐部，听说能组织一帮人骑边三轮到紫禁城，不知真假，不过他不在北京，再说N环以内就禁摩了，只能抱歉放弃祖国的首都。

经过天津沿海一带到山东，到了沿海中部的时候天空又蓝啦，天津一汽的新车稳稳当当地装在加长货车上等待运输，跟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新鲜.说到面包，我们在一家面包店买了蛋挞和吐司，等发现好的地方就停车煮咖啡边吃边喝，即使在公路旅行中，也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，安慰下被空气污染和汽车尾气问候过的心灵{:soso_e121:}我们是下午进入山东的，在一家小商店买了吃喝的，打算当晚露营来着，却在天黑之后才慌忙找到露营的地方，那是在一片果园里，离乡村的公路就只有一些树木植物遮挡，别人发现不了我们。清晨我在帐篷里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在锄地，DON去便便的时候被这声音惊吓到赶紧跑回来，这么一大片田地，那人的地偏偏在离我们只有几米处！

在山东走的是沿海路线，跟其他沿海相比十分美丽清静，是骑摩托车的理想之地。烟台很不错，在生活气息浓重的一处居民地，美味的快餐和新鲜扎啤在街上售卖，我的眼睛通常先看到食物，管他干不干净，而DON的眼睛通常先看到啤酒，管它好不好喝。有着韩国气质的威海更胜一筹，小巧，安静，能见到志愿者在街上清理，所以大部分街道半点垃圾也没有，海也很干净，我的脑海里总是回想着很多年前听到的一句广告词：“威海，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之一”。我对威海简直就是一见钟情，无论人文环境还是自然环境，在旅行结束后一度梦想回到那儿居住一段时间。旧荣成，哇！我们在那个小镇的附近找了一块靠海的无人草地，把帐篷扎好，拿出刚从超市买来的冰啤酒，面朝大海，醉生梦死起来。不是吹的，那儿真是非常漂亮，零星几个渔民都在几里之外，下午干完活就回家了。没有游客，没有垃圾，路边一排的大风车风力发电机和日落的晚霞，热气腾腾简单美味的煮食，海边的日出（我一次也没见着，舍不得睁开眼睛）......我们若不是赶时间，真想露营个几天。游客都集中在某一处的海水浴场，嘿嘿，他们不知，只要再开一段距离，就能泡在无人的海里享受清静，裸泳都是可以的。可是要当心，有人捕水母，他们只要水母的身子，水母头就飘到沙滩上，那次我还泡在海里，DON在沙滩上对我指着不远处的果冻状漂浮物说：“水母啊！”我从来都没有上岸得如此快，那个在沙滩上守望的大叔拖着篮子走来走去，走过来跟我们聊了几句，我们实在不忍心看他，因为他的衬衫下面只穿了一条内裤，而且还有点半透明{:soso_e127:}在山东沿海是很容易找到露营点的，而且沿海一带的公路都新建得很好，真心觉得生活在山东的摩旅爱好者实在幸运，周末都可以骑车到海边兜一番。

青岛有点出乎意料的差，一个城市一旦以建造更多高楼大厦为发展的理由，就失去了原汁原味，变成又一个都市化的复制模板。用某人的话来说就是：“外边镶着金子，里边是破碎的玻璃”。我们在青岛当了第二回沙发客，第一回是在大理。青岛接待我们的是一美国人，叫KEN，人蛮好的，我们到达他家已晚，一起去附近吃烧烤喝啤酒，同去的有他的女友和另一个沙发客，那个年轻的小子从无望的大学生活里出逃了，到处搭便车旅行，这是个很好的长见识和累经验的经历。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旁边那张桌子来了两个男子，他们在谈他们的，等到我们酒足饭饱快离开之际，这两男的借酒劲凑到我们桌上用英语跟DON和KEN聊起来，那个看起来貌似斯文男的还叫来四大扎啤酒，付了钱，不管人同不同意，说一人一扎，喝就喝吧，这下斯文男聊得更张狂，不断用中文跟另一个提到外国人如何如何，DON跟我说，这男的是同志。隔壁那桌的一个光膀男人也是喝多，受不了这两个人对外国人的谄媚，要起来干架，矛盾激烈化，两人各被双方的朋友拉住，我们打算买单走人，斯文男一听我们要走，立马对服务员豪气地放话：“今晚老子买单，多少钱，给！再上四扎啤酒给我们，继续喝！”见状不妙走为上策，DON和KEN对他们说实在抱歉，明天要上班得赶紧回去休息喽，今晚谢了哦！边说边抽身，过了马路大家爆发出笑声，KEN说：“妈的，那男的是一同志，我去尿尿的时候他竟然跟过来看，站我旁边跟我聊天！”就这样那晚无缘无故吃了霸王餐{:soso_e144:}

江苏也不赖，人更多了，沿海的城镇跟山东一样都有着慵懒的气氛，很迷人，给我们一种在度假的错觉。可是在上海一朋友那住了几天之后，我们算一算所开的里程，惊然发现离完成两万公里还剩六千，而从上海回珠海也不过一千六七！后悔当初没有在内蒙多跑一下，顺便跑去中俄边境也够这数目了吧？去哪儿凑完这剩下的四千多公里呢？！我们一度陷入苦闷之中，其实过了内蒙，能让我们为之惊叹的民俗和风景就耗尽得差不多了，这趟骑行，从一开始就是一项必须完成的工作，而不是真正享受，路上大部分时间在跟横冲直撞的恶劣司机和絮乱交通打交道，有时候晚上找合理的住宿得在城市里转个一两小时，日复一日，而珠海，似乎还是很遥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