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以前,也是8月,我像要隨時融化的小糖人,騎著輛5手踏板車在空無一物的滬杭公路上飛馳。遠處路旁樹蔭下突然鑽出一個黑衣服黑褲子黑鞋,黑護甲黑手套的小人攔住去路。我停下車,他說大哥我車壞了,半天才遇見你一個車友,能不能幫忙去前邊看看有沒有修車店。樹蔭下還有兩個人兩輛車,眼神木納的站在那裡。我沒想那麼多,往前開了幾公里又調頭回來跟他說前邊有個車行,可以叫你朋友騎車踢你過去。
2013年,上海本地的清風車友會論壇突然打來電話,說要給我頒發一個最佳遊記的特別獎項。作為不混圈子的硬盤人,嘈雜的會場裡幾乎沒誰是我認識的。突然,幾年前在滬杭公路旁的那個小人從人堆裡認出我,千恩萬謝之後,他說他叫Eric,是清風的版主。根本聽不下去這麼多,我說我只想問你一件事,當時你們三個人,一個人車壞了,為啥另外兩個就不能出去找車行,非要站馬路邊上硬等。結果他說那天40多度,騎出去找車行多遭罪啊。面對如此無懈可擊的混亂邏輯我竟毫無反擊能力,強忍想要罵街的衝動不斷提醒自己今天是來領獎的,要注意形象。後來我發現,埃里克跟我說的名字貌似是假的,因為沒人這麼叫他。最後我才知道,上海話的“瑞”諧音跟“卵”差不多,這貨“真名”難道叫愛卵殼?
又是一個8月,忽然收到埃里克的邀請,跟老三到千島湖上海車友阿三新開辦的農家樂玩耍。三個人一拍即合,就愉快的出發了。
下午五點,室外氣溫仍保持在40多度沒什麼變化,我們沿著318一路狂奔,先在平望吃了碗上海車友口口相傳的鱔絲大肉麵。過湖州進山後,天氣突然涼爽起來,我徹底被這倆騙子哄上賊船。
本來,大家說好在臨安過夜。到了餘杭鎮,埃里克說桐廬離千島湖更近,阿拉一口氣到桐廬住下豈不更好,說罷給了老三一個眼神。老三心領神會,迅速掏出手機打開導航,裡邊傳出我家志玲熟悉的聲音“親,帶我裝逼帶我飛!”讓我毫無招架之力。
老三的導航因為開的是步行模式,一會會就把我們帶到黑燈瞎火的魚塘中間了,然後是鄉村小道,土坷垃爛路,水堤,田埂。。。三個鄉村飛車黨在屁股被虐成三瓣之前含淚到達桐廬, 唯一讓我納悶的是志玲怎麼連這種路都認得。
到桐廬已近凌晨兩點,我腰都要斷了,抬頭看著酒店的霓虹燈散發出陣陣溫柔氣息,路邊擼串攤糊吧爛臭的香氣也撲面而來。老三跟埃里克站在地上相視一笑,說我們離阿三的農家樂已經很近了,索性一口氣射過去吧。我真想把這倆騙子揍一頓,瞄了眼老三戴的大金鐲子大金表,戰鬥指數較高,轉頭再看看埃里克,人高馬大又年輕,也沒什麼勝算。老三手機裡又傳來我家志玲嬌羞帶喘的聲音“親,繼續帶我裝逼帶我飛哦!”我只好一邊捂著老腰,一邊餓著肚子,一邊騎著摩托,跟倆騙子繼續上路了。
他倆嘴裡很近其實有將近120公里,只不過後邊的路況跟阿三在電話裡指導的差不多,320國道一馬平川,90碼巡航很輕鬆,之後進入山區,路況也都不錯。晴朗的夜空升起一輪明月,指引我們前行。終於在凌晨三點,見到了硬挺到現在都沒合眼的阿三。阿三給我們三個老爺們泡了三碗麵,拿出三瓶啤酒,點了三根煙。
酒足飯飽之後,外邊雞都叫了。跟上海不一樣的是,這邊的公雞叫聲是“喔喔喔”,城裡的母雞叫聲是“大爺來玩啊”。